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
大概過了一個時辰。

隔壁涼亭中的女子們看膩了一群男人喝酒。

她們互相耳語一陣，出了涼亭，登上各家的馬車，去彆的地方玩耍。

注意到涼亭中的情形。

拚了多半天酒的將門子弟也鬆了一口氣。

再拚下去，他們該出醜了。

“明哥，你看，那家小姐沒走。”

田猛一直在注意著涼亭那邊。

他發現剛剛和大明提過的青裙小姐沒走，趕忙用手肘頂了大明兩下。

大明隨意的瞥了一眼，用筷子夾起幾粒花生，放入口中咀嚼。

他對這種事並不在意。

就在田猛注意對方的時候。

隔壁涼亭裡。

那戴著麵紗，身著淺青衣裙的女子對身邊的侍女耳語一陣。

侍女抬眸看向涼亭這邊，點頭會意。

不多時。

她走下涼亭，直奔這邊而來。

見到這動靜。

將門子弟們清醒不少，互相擠眉弄眼，猜測對方是不是來請自己的。

“過來了過來了……”

“明哥，她多半是來尋你的。”

田猛滿嘴酒氣的低聲對大明說道。

大明嚼著花生，沒有理會。

很快。

那侍女走到眾人所在的涼亭，聲音清脆，開口問道：“不知哪位是陳明，陳大人？”

此話一出。

在場將門子弟頓時睜大雙眼。

找大明的？

田猛咽下一口酒，對大明使眼色。

怎麼樣，兄弟我說的沒錯吧？

眾人看向大明。

大明抬頭，嘴裡咀嚼著花生，淡淡道：“我就是。”

侍女臉上露出甜笑，說道：“陳大人，我家小姐邀您過去一敘。”

大明直接拒絕：“沒空。”

此話一出。

周圍的將門子弟一陣長籲短歎，哎哎呀呀。

這可是個好機會。

對方為了大明留在最後。

這說明什麼？

女方對大明肯定有意思啊！

田猛趕緊用手肘輕頂大明。

侍女見被拒絕。

她也不惱，而是淡淡一笑道：“我家小姐說了，想問問陳大人，還記不記得那串項鏈。”

大明手裡拿著筷子，夾花生的動作一滯。

他抬起頭，眼中的醉意瞬間消散。

項鏈！

是秀秀？

她不是在皇宮嗎？

怎麼敢出宮，麵見自己？

想到這裡。

大明心中一沉，下意識朝不遠處的涼亭看了一眼。

涼亭中的女子背對大明。

一陣微風拂過，吹動了她淺青色的裙擺。

侍女見大明不語，繼續說道：“莫非陳大人不敢過去？”

大明聽後，抬頭看侍女一眼。

他知道對方這是激將法。

侍女此話一出。

涼亭中的那些將門、武官子弟全都炸了。

“明哥，怕個卵，不就是一個小娘皮嗎？”

“去見見，有我們在這邊看著，幫你助陣！”

將門子弟們臉色漲紅，為大明鳴不平。

怎麼跟我明哥說話呢！

思索片刻。

大明站起身，神情平靜的走下涼亭。

“明哥，拿下！”

“手到擒來！”

喝多的將門子弟們見狀，趕忙給大明呐喊助威。

侍女快步跟上，把大明帶到隔壁涼亭。

大明走進涼亭。

侍女停在涼亭外，不再前進。

“噠噠……”

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。

趙絳珠緩緩轉身。

她臉上戴著一層輕紗，遮住了麵容。

見到大明，趙絳珠美眸中流露出一抹複雜。

大明坐在石凳上，麵對趙絳珠，表情平靜，聲音低緩道：“沒想到……”

“秀秀姑娘，原來是皇後娘娘。”

“秀秀的秀，原來是選秀的秀。”

大明語氣中帶著一抹自嘲。

趙絳珠聽後，目露複雜。

“我不是有意騙你。”

“秀秀是我的小名，這一點我沒有騙你。”

大明聽著對方那清脆若雨水滴落玉盤般的聲音，麵無表情。

時隔這麼多年。

再次見到秀秀，大明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憨傻的少年。

一種無形的隔閡感，從兩人身上散發出來。

不論是大明還是趙絳珠，都能感覺到這一層隔閡。

大明抬眸，望向平靜的河邊。

陽光灑落河麵，波光粼粼。

幾隻魚兒不時浮到水麵，發出輕響。

現在往回看。

大明發現一個很嚴肅的問題。

四年前，秀秀就能讓人製作虎牙項鏈，贈予自己，當作救命之恩的謝禮。

虎牙項鏈在大武象征的意義非凡。

能讓人打造虎牙項鏈。

恐怕四年前，秀秀就是皇妃身份。

而且是極其受寵的皇妃才能做到。

大明細想。

四年前，秀秀確實差不多十三四歲的年紀。

年紀上也剛好符合。

大明深吸一口氣，沉聲道：“不知皇後娘娘喊陳某過來，所為何事？”

聽出大明話語中的那一絲疏離感。

趙絳珠神情複雜。

她閉上眼睛，輕聲道：“我要你離開汴梁。”

離開汴梁？

大明扭頭看了趙絳珠一眼，表情怪異。

“為什麼？”

大明問道。

“如果你再繼續留在汴梁，你會死。”

趙絳珠輕咬著嘴唇說道。

她不知道趙誅到底在謀劃什麼。

但趙絳珠知道，這件事對大明來說，絕對不是一件好事。

那日趙誅在後花園中的話，以及之前下藥，企圖去父留子一事。

這些事情聯想起來，趙絳珠隻覺得趙誅恐怖、可怕。

大明靜靜的聽著。

他冷笑一聲。

“陛下已經下了聖旨，不讓我離開汴梁。”

“難道你不知道？”

“我若離開，就是違抗聖旨，不聽君令。”

大明直視趙絳珠的雙眸，一臉認真道。

“陛下……她下了聖旨？”

趙絳珠心中一驚。

對此，她並不知情。

大明輕輕點頭。

這……

趙絳珠愕然，有些驚慌。

她有一種趙誅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不祥預感。

就在趙絳珠和大明在涼亭中交談的時候。

距離涼亭不遠處的樹林裡。

“哢吧……”一聲脆響。

一隻蒼老、褶皺的手從後麵伸出，扭斷了一個殺手的脖子。

那名殺手的衣角處，繡著一枚葉片。

“最後一個。”

寂靜的樹林中，響起一道蒼老嘶啞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