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孩子,你這又是何苦?”
王皇後不知道霍嫣然在哭的時候已經將這些事情都想清楚了。
小公主剛來棲梧宮的時候才那麼一點大,王皇後抱在懷裡都怕力道稍微大一點就把她抱化了。
嫣然小時候牙牙學語的時候也曾喊過她娘,小時候不敢一個人睡,就抱著軟枕爬到她床上囔囔著要侍寢……
光陰似箭,一眨眼,嫣然就長成了大姑娘。
其實王皇後最清楚身為皇家公主,到了待嫁之年就得早點把婚事定下,光是定下都還不行,得成了親圓了房,這樁婚事才算穩妥。
不僅如此,還得按住駙馬家不做妖,皇帝不動手鏟除女兒的婆家……
人的一生太長,做母親的,養兒一百歲,長憂九十九。
偏偏她又心疼嫣然愛而不得,知道小公主心裡藏了一個柳探花,但凡有機會看見,眼睛就長在那個身上似的,移不開半點。
王皇後自己沒有嘗過愛一個人的滋味,卻忍不住縱容著養女的小心思,她不能強迫柳彥喜歡上霍嫣然,隻能在催著小公主物色駙馬的時候,暗暗允許她揣著少女心思。
王皇後想著花有重開日,人無再少年。
霍嫣然的一生或許也隻有這麼一段少女情思。
做母親縱容女兒這麼一回,卻耽誤了最好的出嫁的時機,讓霍嫣然被北離人盯上了。
王皇後心裡無比後悔。
霍嫣然卻已然下定了決心,她冷靜地跟王皇後說隻有母後穩居鳳位,來日七哥才有登臨天下之時,等七哥手握大權,她在北離也冬歸的希望。
她們尚有來日可期,眼下更要謹慎小心,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錯。
王皇後以前隻當霍嫣然是個愛笑愛鬨愛撒嬌的小公主,卻從來不知道她心裡看得這樣清楚明白。
“其實說那麼多,還是因為我有私心。”
霍嫣然說鬆開手,緩緩離開王皇後的懷抱。
她跪下,朝王皇後鄭重其事地磕了一個頭,“母後就許我做個夢,就當我和柳彥彼此有情,是一對被父皇亂棍打散的可憐鴛鴦。”
“你……”王皇後一時間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,“癡兒啊,當真是癡兒。”
霍嫣然沒說話,又朝王皇後磕了一個頭。
然後是第三個、第四個……
王皇後見霍嫣然一副她不答應就要不停磕下去的架勢,無奈地將霍嫣然拉起來,她說不出讓她去走上這一條路的話來,閉上眼,滿臉痛心,不再言語。
霍嫣然啞聲道:“母後,嫣然去了。”
王皇後沒說話。
霍嫣然理了理衣襟,朝母後行了一禮,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。
她打著傘,緩步走入風雨裡,離開棲梧宮,去了禦書房。
王皇後緩緩睜開眼,看著霍嫣然的背影沒入大雨中,逐漸走遠,她忍不住落下淚來……
霍嫣然快步穿過重重宮牆,來到禦書房。
皇帝不喜後宮乾政,霍嫣然作為公主從不過問前朝之事,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裡。
霍嫣然走上前,請剛好站在門外觀雨的徐公公入內通傳,“勞煩徐公公進去通傳一聲,我有要事求見父皇。”
徐公公是皇帝身邊的老人了,也算是看著十三公主長大的,見她身處隨時可能被嫁去北離的糟心事裡,沒病也沒跑,還主動來求見皇帝,神色更是平靜地過分,頓時有些捉摸不透她的來意。
徐公公想了想,還是低聲提醒道:“皇上剛剛發落了柳探花,眼下餘怒未消,十三公主若無萬分緊要的事,最好還是改日再來。”
霍嫣然異常堅持道:“我有萬分緊要的事,須得立刻麵見父皇,還請徐公公入內通報。”
“那……請十三公主在此稍候,奴才這就進去通傳。”
徐公公見霍嫣然堅持就答應了,轉身進了禦書房去稟報皇帝。
霍嫣然撐著傘站在禦書房門外,庭前風雨飄搖,吹得她雲袖翻飛,裙袂翩翩。
片刻後,徐公公出來請十三公主入內。
霍嫣然收了傘,遞給一旁的小內侍,然後跟著徐公公緩步入內。
外頭大雨滂沱,雨水飛濺成花,禦書房裡香煙嫋嫋,皇帝正在喝茶。
“你來做什麼?”皇帝看了霍嫣然一眼,“想求朕對柳彥格外開恩?”
霍嫣然對皇帝行跪拜大禮,“兒臣自請嫁往北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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